在认识论上,章太炎继承荀况的"征知"说,强调感觉是认识的源泉,而感觉不是主观自生的,它来源于外界事物对感觉器官的刺激,是对外界事物的反映;正常人都具有相同的感觉器官,因而其感觉也相同:"黄赤碧涅修广以目异,征角清商叫啸喁于以耳异,酢甘辛咸苦涩隽永百旨以口异,芳苾腐獒腥蝼膻朽以鼻异,温寒熙湿平棘坚疏枯泽以肌骨异,是以人类为公者也。"(《訄书.公言》)章太炎进一步指出,当感官没有与外物相接,没有产生某种感觉时,决不能说外界事物不存在,例如,"不见其火,而不得谓之无色" (同上)。如果感官出了毛病,不能正常反映外界事物,也不能因此认为外界事物没有恒常性。例如,视力正常的人看火焰是红的,但有眼病的人看见火光为青色,决不能因此而认为火的颜色因人而异:"见者异其光,而不得谓之天恒之色。"(同上)章太炎还指出,人们由于对所处环境的适应程度不同,感觉也会有所不同(例如,喜食酸味的人对一般人觉得酸的东西会不觉得酸),但不能因此而否认被感觉的事物及其性质的客观性和确定性。
在肯定感觉为知识之源泉的同时,章太炎也指出了它的局限性,因此认为需要进一步提到理性阶段:"夫物各缘天官所合以为言,则又譬称之以期至于不合,然后为大共名也。虽然,其已可譬称者,其必非无成极,而可恣膺腹以为拟议者也。" (訄书.公言》)他认为,感觉器官("天官")与外物相接("所合")是进行推理、形成概念("言")的基础,用推理方法("譬称")得到的是抽象性更大的普遍概念("大共名"),它尽管与具体感觉不同,但却不是没有客观依据和标准("成极")。亦即,理性认识的内容同样不是主观自生的,而是客观的。
章太炎认为,概念的形成必须经过五个阶段,即触(五官同外境相接触)、作意(意识的警起)、受(领纳外境所给予的现象,形成感觉)、想(取境为象,形成知觉)、思(运用思维,考察事物的共同本质,形成概念)。
后来,他又把认识过程概括为三个阶段:"名之成,始于受,中于想,终于思。" (《原名》)由此出发,他在认识论上既反对先验论,也反对狭隘经验论。例如,他对清初学者颜元注重实际经验、批评理学家脱离实际地以书求道的观点十分赞许:"自荀卿而后,颜氏则可谓大儒矣" (《訄书.颜学》)。
但同时,他又批评颜元鄙视理论思维的倾向:"独恨其学在物,物物习之,而概念抽象之用少。" (同上)他指出,如果轻视书本知识,不研究抽象的理论,而只是"物物习之",结果就会像中国先秦和欧洲古希腊时代的哲学家那样,把水或火等具体物当作世界的本源,把特殊的东西当成普遍的原理;长此以往,学术就不会有进步。显然,他对狭隘经验论的这些批评是正确的,更可贵的是,章太炎还提出"人心之智慧,自竞争而后发生"的思想,认为"人心进化,猛晋不已。以名号言,以方略言,经一竞争,必有胜于前者。" (《驳康有为论革命书》)这在中国哲学思想的发展历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。
1906年以后,章太炎在认识论上开始抛弃早年的立场。他依据康德先验统觉学说认为,感觉印象"必有原型观念在其事前,必有综合作用在其事后。" (《四惑论》)而"原型观念"则是先天存在于阿赖耶识中的种子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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